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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阳 - 我的“出口”

出口

在北京初春的艳阳下,一头灰色的短发,一副极其享受的脸显得那么的不羁。这是灿阳在微信朋友圈2016年3月30日, 入学清华的第八个月所更新的一张照片, 赢来了无数的点赞与仰慕。 这是她最近新染的头发。 恐怕在清华园里边,有勇气染上这头白发的女孩也没几个。 但跟她熟悉的同学朋友对她的作风也习以为常。

灿阳,今年二十六岁, 本在世界五百强国企朝九晚五的日子过得很轻松悠闲,却在去年六月份辞了职, 重新回到了校园。

2013年大学毕业,在7月的时间洪流中,她被父母安排到一家规模庞大的国企。

“大学时忙着在光线实习做电视节目,忙着谈恋爱、玩摄影,大三之后就没有在学校住过一天,也几乎没有上过课。”

转瞬之间经历毕业,与挚友分离,失恋。朋友圈看到偶尔晒出挚友熬夜写出的论文,或者直播环欧洲旅行都足以让身处国企漩涡的她更感落寞。

“入职第一天,我从工会主席,一位标签化的中年女人身上仿佛看到了30年后自己的样子。”

像大多数初入职场的年轻人,她乖巧勤谨起来,原本个性十足的发型——两鬓剃光,中间的头发高高隆起——也在领导的几番恳切谈话之后,被打理得规规矩矩。

灿阳每天的工作,除了收集公司内刊的稿件,其它几乎是与她的本科专业完全对不上口,更多的时候无所事事,这种状态带给她莫名地惶恐。

终于有一天,领导将做公司内刊的任务交付给她,这令她着实兴奋。自认为有些设计功底,专门购买了排版软件之后,她加班做出了公司的电子内刊。灿阳,就像一位乖巧的学生,经过认真努力复习完成了一份考题, 充满期待着老师与同学的认同,但是迎来的却是领导简单的四个字

“做得不错,” “那时我才知道,自己多傻啊,内刊做得再好,也不过是年终检查上画的一个‘勾’而已。”


欣慰的是,灿阳与六位同批进入公司的年轻同事开始熟络了起来,组了一个名为“小饭桌”的密友团体。相处融洽的年轻人们聊着吃喝玩乐与娱乐八卦——无关工作和未来的一切,都可以成为饭后的谈资。

其实在这种国企工作又有北京户口保障是很多人羡慕不已的。对很多人来说可能对她的决定是非常不解。但灿阳最看重的是家人的意见。为了让家人放心,她曾经一次又一次的把辞职的暗涌逼退。终于在2014年6月的一次家庭聚会上,她听说了清华的一个研究生项目。

“当时我只是隐约觉得这会是一个出口。”

灿阳回家后马上在网上不停地搜索关于这个项目的信息。像一个长期被囚困在笼子里的小鸟瞬间等到了笼子里的那扇门不经意的打开,找到了生机。

2014年年末,她报考了清华大学新闻传播学项目。


奋斗向前

中断了一年多的校园生活,对于灿阳来说,备考是多么煎熬而陌生的一件事情。她却选择了最基本也是最费劲的自习方法,背单词。

“当时就觉得背单词是一件特别有意义的事,手机上下载了各种背单词的软件,每天最重要的日程就是背单词。”

回头看,她自嘲执着于“背单词”的荒谬,却带着灿烂的笑容讲述在国企加班学习的那段日子。

“我不止一次地坐着地铁末班车回家。”看着窗外被雾霾笼罩的闪烁灯光,她的心里是充满期待的。

幸运女神总是青睐于有准备的人,即使政治科目低空飘过,一门专业课排名第一的成绩也足以将她送入复试的考场。看到成绩的那一刻,她说,“太高了!”

也许是复试的成绩给灿阳带来很大的信心,也或许当她选择报考清华的那一刻,她已经为自己决定了未来的道路。

2015年2月,在研究生考试复试线尚没有确定的一个下午,她决定在一次跟领导“约谈“的机会提起辞职的事情。

“每到年底,领导有一项需要‘划勾’的任务就是找下属谈话,我猜她并不想跟我谈什么。”在这位身材有些发福,“有人站在她身后就会被完全挡住”的女领导开口的同时,她向她宣布了自己的决定。”在她看来,领导并不喜欢自己,辞职的决定也许正中了领导下怀。礼貌寒暄了几句过后,她回到自己的工位,开始从网络上寻找辞职信的模板。


如释重负

2015年春节期间灿阳回到家乡,还没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她,向父母宣告了自己的决定。

“父母问我,是否可以停薪留职,这是他们那辈人才会考虑的事。”

其实灿阳知道在她顺利拿到北京户口的时候,她的父母已经得到很大的安抚,但是做父母的总希望孩子有个安稳的归宿, 即便心疼女儿为工作日渐消瘦, 他们仍放不下那一份他们认为是给女儿带来最好保障的工作。但当他们知道灿阳有更好的选择之后,心里是释怀的。

不仅灿阳的父母,连来串门的亲戚也被她的理由给说服了。

“如果只说辞职,他们会严厉反对,若是告诉他们辞职是为了上学,他们就理解了。”她苦笑着说,虽然自己并不理解这其中的逻辑关系。

意料之中,她被学校录取了。开始办理繁复的离职手续,回到离温暖家乡湖南1700公里外的北京独自生活。2015年秋天,她再也不用赶高峰期地铁,从距离故宫后门仅10分钟路程的东四四合院,搬到了西苑一间逼仄的办公室里,以自行车代步呼吸似乎更加畅快。每天,课余时间,她待在彭博的实验室自习,或在音频编辑室剪剪片,弹弹琴,玩玩相机一直到深夜。 这里已经成为了她第二个家,连保安都把实验室的门钥匙放心的交给她保管,他们甚至成为有说有笑的朋友。

今天的灿阳不再是为在朋友圈发现身在国外朋友有更好的生活而自卑,不再为以往的恋情念念不忘。

今天的灿阳可以很自信的在课堂上自由提问与思考,今天的灿阳会不歇的蹭课, 无论是硕士班还是本科生的课堂,也会看到她那瘦小的背影。

今天的灿阳不怕孤独, 或正确来说不再孤独

因为她已找到了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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